沈姝让她坐下后,问她道,“方才跟在祯哥儿身边伺候的丫鬟原本是在院子里跪着的,我做主让人先关道柴房去了,要怎么处置,你自己拿主意吧。”
关于处罚下人这种事,沈姝完全不想插手,因为她的惩罚就两种,扣工钱或是辞退。她觉得蕙姐儿知道了大概会觉得前者太轻,而后者又太严重,索性就先放着,等她回来自己决定。
蕙姐儿闻言怔了怔,而后道,“母亲做主就是了。”
沈姝只笑着摇了摇头,并未说话。
蕙姐儿见此便叹了口气,心中感叹沈姝到底还是太心软了,上辈子也是这样,连打骂人都不忍心,也不知道这性子是怎么养成的。她叫来身边伺候的婆子,吩咐下去,“打十个板子,扣一个月工钱,若再有下次,就直接赶去外院。”
婆子领了命退了下去。
沈姝又问蕙姐儿,“周姨娘那边,你是怎么想的?”
蕙姐儿听闻,便冷了脸色,“母亲就是性子太随和了一些,这才惯得她没了规矩,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奴才,也敢对屹哥儿自称母亲。父亲把管家权交到她手中这才多久,野心就已经昭然若揭,可见骨子里就是个不本分的!”她说及此,看了看沈姝,“我知道母亲不爱听,但是这话我还是得说,这管家权母亲真的该接过来,否则周姨娘只会仗着这一点越来越放肆,别说我跟祯哥儿,就是母亲她也迟早会不放在眼里。”
沈姝想了想,对她道,“你若是真担心这个,我便接过来交到你手中如何?左右你将来也是要经历的,如今提前上手就当是锻炼了。”
对于蕙姐儿的一些想法,沈姝虽然无法赞同,但也不会去否定。如今是坚守着底线得过且过,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蕙姐儿身上,因为蕙姐儿的人生还很长,将来想要过得好,就该遵守这个社会的规则,而不是向沈姝一样格格不入。
蕙姐儿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建议,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,神色有些复杂的看向沈姝,到底点头应下了,“母亲若是真的不想管这些俗物,我便替母亲分担了。”
沈姝笑笑,与她说起了别的事。之后没过多久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,三人同桌用过晚膳之后,又说了一些闲话,蕙姐儿便带着祯哥儿离开了。
——
第二日一早,用过早点之后,蕙姐儿便带着丫鬟婆子去了西院。她是去问罪的,面色冷凝,明明只是八岁的孩子,幽深的眼神却让人觉得有些瘆得慌。
听闻蕙姐儿来了,周姨娘有些意外,刚想让丫鬟将人请进来,就听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“姨娘真是好大的威风,不过是个奴才罢了,也端起了主子的架子,我想要见你,还得经过你同意才行!”
周姨娘闻言,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,不过到底忍下了,转过身来面对蕙姐儿的时候,又是那副温柔惹人怜的表情,用半是打趣的语气道,“我哪里敢拦了蕙姐儿,不过是因为蕙姐儿从没来过我这西院,难免有些惊讶,一时没反应过来,蕙姐儿快到这边来坐下,走了这么会儿累了吧,我让人沏了茶过来?”
蕙姐儿一路走到她对面后坐下,面带嘲讽的笑意,“姨娘不必这么麻烦,我今日过来,只是想来给祯哥儿讨个公道。”
周姨娘笑道,“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罢了,哪里值得蕙姐儿这么大费周章的过来。”
蕙姐儿冷笑道,“姨娘昨日可不是这么说。当着母亲与丫鬟的面,明里暗里的将错误全都归咎到祯哥儿身上,还拿嫡庶来说事,暗指祯哥儿仗着身份欺负屹哥儿,脏水泼得倒是顺溜。母亲昨日把祯哥儿带了回去,发现他脑后磕起了一个包,得好几日才能散去,不知屹哥儿伤着哪里了,严不严重?”
周姨娘被她堵得哑口无言,心中更是惊讶,心想蕙姐儿平日里看起来最是温柔乖顺,怎么今日说话这么刺,莫不是沈姝教她的?可是沈姝这么做,图的是什么呢?
她正想着,就听蕙姐儿又道,“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,点到为止,祯哥儿身边伺候的丫鬟我让人打了十个板子扣了一个月的月钱,屹哥儿这边的翻一倍,二十个板子两个月月钱不为过吧?毕竟是她们照顾不周。至于屹哥儿,叫他去祯哥儿院子里给他道歉,这事就算过去了,如何?”
自沈瑜去后,周姨娘便掌了家,此后再没受过什么委屈,底下的人只有奉承她的份,哪里敢说半句不是,渐渐就养大了她的野心,不然之前也不敢当着沈姝的面泼脏水把黑的说成白的。她连沈姝都不怕,哪里又会怕蕙姐儿这个孩子,面上的笑容当即收了个干净,冷声道,“小孩子嬉笑打闹是常态,哪里值得这么小题大做,若是叫大爷知道了,怕是会说夫人与姐儿没有容人之量。”
蕙姐儿听闻这话不仅没有害怕,反而笑了起来,她起身走到周姨娘身边,仔细端详了她两眼后,俯身凑到她耳边,“你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宠你吗?因为你与我母亲有些相似。可是为什么她反而有些不如你得宠,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