语塞,呆立。
“只是此间瞬息万变,不容我不动。”楚涛又一次起身,望了望移了位置的月影。“快了,会有结果的,汪叔。”心中盘桓着两句话:唐宋至交,小利成仇。段楚之盟,终不复还。
他知道自己已离真相仅咫尺。
也许,正是唐家和宋家之间争抢的“小利”,把整个烽火岭陷入空前的混乱,给了江韶云推波助澜的时机,这一点“小利”在闭塞的烽火岭中发酵、膨胀,最后在一把熊熊烈火中炸开,震惊了整个江湖。当父亲踏入这里探寻之时,牵扯着诸多线结,无意中触碰到了那张暗藏已久的吞噬着英雄的利益网,其结局只能如秋风落叶,独自凄凉。
父亲原以为能够得到段叔的支持,毕竟是多年至交,往来密切。可楚涛所看到的只有段家寨角楼上那盘永远也不可能再下完的棋。于是他固执地直面江韶云——仅一人之力……
想到这里,他简直义愤填膺。
“你先回,我稍后。”他匆匆给汪叔一声吩咐,就快步往庭院外去。
汪鸿没有跟来,他跟不上。
楚涛一路径直往段霆远的住处而去,然而到了门口却又突然刹住步子。暗笑一声,摇头:去做什么呢?是去兴师问罪么?还是去触碰段霆远早已不愿再提的往事?他笑自己糊涂了。
蓦然回想起段霆远感慨自己垂垂老矣的那番话,忽然又释怀了许多。如果父亲的去世果真与段霆远有什么关联,十二年来面对着那张棋盘的空自后悔也已足够了。
段诗雨翩然的身影从那庭院走出来,停留在他的身边。
“楚掌门是要找父亲么?父亲已睡了。”
楚涛立刻辩解着,避免尴尬:“不,我只是四处走走,不巧,走到这儿来了,打扰了,抱歉。”
诗雨甜甜地笑了笑,好似松了一大口气:“那便好。父亲两个月来夜夜辗转难眠,稍有动静便惊起,枯坐竟夜,憔悴了许多。今晚入梦甚早,难得地安稳。”说着,她又朝身后的庭院望了一眼,颇为关切。
“姑娘还不休息?”楚涛好奇道。
“也该是去休息了。只是想到父亲遣我随楚掌门离开烽火岭,外出闯荡,心中略有不安……”
“不必担忧的。我会让雪海陪着姑娘,便当作去黑石崖游历一回罢了。”
“不,只是放心不下父亲——他虽不言,可我心知,烽火岭乃是非之地,他要我离开,只是希望我远离是非。从没离父亲那么远过。我若离开,他一个人在烽火岭又该怎么招架四周的危机?”
楚涛的心中微微升腾起一丝感动,宽解道:“拳拳孝心,可感天日。姑娘放心吧!自是有寨内与段叔出生入死过的兄弟照顾。何况,我也不会坐视着段家寨有失。”
秋波闪动,盈盈的笑意点亮了黑夜:“谢过楚掌门了!这些年父亲总是感慨楚家大义,对不起楚家,我想,生意上,楚掌门一定帮了父亲很多。”
“绵薄之力罢了,该是我感谢段寨主从旁提点。”楚涛不便细说其中恩怨,一语掩饰而过。
他再次把目光投向天空,天色依旧深沉,却已是黎明前的黑暗,月影早已见不到了。“不早了,姑娘歇息吧,注意身体。”
辞别了段诗雨,他已打定了主意,向着自己的住处而去。
提了剑,换了氅子,与汪叔打了个招呼就徒步往段家寨外而行——秦石半点没猜错,真正让他心不在焉了一整晚的恰是那早该回来的痞#子——谢君和毫无消息,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好消息。